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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杂忆
□ 鲍文清

四、恩师

启功先生的恩师就是北师大原校长———陈垣。

启功原来并不认识陈垣。1933年,启功初中毕业时,祖父的老世交傅增湘,拿着启功的作业去见陈垣,意在为启功找一个谋生的机会。傅先生回来后对启功说:“援庵说你写作俱佳,他对你的印象不错。可以去见他,无论能否得到工作安排,你只要多向陈先生请教,学到做学问的门径,这比得到一个聘书还重要,一生是用不尽的。”

启功记着这个嘱咐去见陈先生。初见时,启功看到陈垣眉目间肃穆威严,未免有点害怕,但陈垣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我的叔父和你的祖父是同年翰林,我们还是世交呢。”其实陈先生早年就参加了辛亥革命,对于封建科举关系虽已不那么重视,但这句话却一下子拉近了陈垣和启功的距离。

1938年秋季开学后,陈垣聘他教“大一国文”。

在培养启功这一点上,陈垣显得那样执著,他似乎早已看出启功是个可造之才,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亲切地称启功为“小孩”。开始几年,陈垣几乎是手把手地把自己作为一名大学老师的知识,一一教给了他,可以说是揪着启功的耳朵一点点教出来的。

启功还记得陈垣先生曾在楼道里挂了许多玻璃框子,里边随时装入一些各班学生的优秀作业。要求有顶批,有总批,有加圈的地方,有加点的地方,都是为了标志出优点所在。后来启功先生才明白这是教师教学效果、批改水平的大检阅。

启功回忆:“我知道老师并没搞过什么教学法、教育心理学,但他这些原则和方法,实在符合许多教育理论,这是陈垣先生从多年的实践经验中辛勤总结得出来的。”

严酷的现实,使启功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中学生,没有大学的学历,想要在这所高等学府待下去,并做出一些成绩来,必须比别人更加勤奋,以自己的真才实学,取得各方面的承认。从那时起,他即养成了在学术上务实、求真的精神,几十年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

他善于向前辈专家学习,在辅仁大学,他结识了一批他尊敬的前辈专家学者,像沈兼士、余嘉锡诸先生,当时都已是蜚声社会的学界名流,富有教学经验的饱学之士。沈先生是我国语言文字学的大家,在文字学、训诂学方面有很大的贡献。当时年轻的启功,也在沈先生的揄扬、提拔、鼓励和鞭策之中。余先生是我国著名目录学专家,读书广博、善辨真伪,能博学约取;他用功勤奋、持之以恒;做学问下笔不苟,引用资料,注重精确;对古人成说不盲从、不轻信,对启功也有较大影响。启功还结识了像于省吾、容庚、唐兰、郭家声等一些老先生,他们用功之勤、学问之博、治学之严谨、人品之高尚,都是启功学习的榜样。

他善于向同辈人学习。在辅仁大学,启功也结识了像牟润孙、台静农、余逊、柴德赓等一批当时还年轻却比他年长的同辈学者。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学业,互相启发,确实收到解难析疑、相得益彰的实效,真是“谊兼师友”。

启功从1933年教授附中一年级国文开始,直到新中国成立,在辅仁大学的讲台上,充分显露了他的才华,先后教授过中国文学史、中国美术史、历代韵文选、历代散文选等课程。由于他学识渊博,讲究教法,深入浅出,无论教什么课,都能得心应手,独具风格,颇受学生欢迎。

辅仁大学有一位教授,在抗战胜利后出任北平市的某一局长,从辅仁的老师中找他的助手,想让启功去管一个室。启功去向陈老师请教。老师问:“你自己觉得怎样?”启功说:“我少无宦情。”老师听了哈哈大笑:“既然你无宦情,我可以告诉你学校送给你的是聘书,你是老师,是宾客;衙门发给你的是委任状,你是委员,是官员。”启功明白了,立刻告辞回来,写了一封信,表示感谢那位教授对他的重视,又婉言辞谢了他的委派。启功拿着这封信去请陈垣先生过目,老师看了没别的话,只说:值30元。这“30元”到了启功的耳朵里,就不是银元,而是金元了。

陈垣先生不但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也是一位对中华民族怀有赤诚之心的爱国者。在北平沦陷的日子里,他曾因辅仁大学拒绝挂日本国旗而遭威胁,然而他大义凛然:“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他更语重心长地对启功说:“一个民族的消亡,是从民族文化开始的,没听说,民族文化不消亡,民族可以消亡。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保住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把这个继承下去。你我要坚守教书阵地,只管好好备课,教书,这也是抗战!”陈垣先生的这种品质,对启功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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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11月10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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