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自幼学执笔，未能远览，随人作计，谬涉恒蹊。弱冠后读山谷题跋，见其数称瘗鹤铭之妙，且云大字无过瘗鹤铭，求之未易得也。因意其言如是，必素所追慕者，乃即以所云“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之法，学其所书阴长生诗，不似则辗转以求之。又以山谷称欧阳信本似吾家叔度，慕之而习渤海皇甫君碑，不似则反侧以求之。继得旧拓褚登善圣教序，喜其轻重徐疾笔意可寻，摹拟较便，悟其法与欧阳各自名家，而俱未明其所由致也。复于旧书肆得抄本翰林要诀及法书通释，读之益知作书之难，而转病其法之多。

丁丑游扬，就正于包世臣慎伯，见其作书，闻其言论，而得包氏法，又获邓石如篆隶八分，因窥邓氏法。皆溯原揣本者也。法则备矣，未遑一一习之。馆于扬者五年，而归茅居自适，经学之外唯好琴书。于琴得古百衲焉，书则依慎伯法，求得隋以前碑十馀种，唐碑之佳者亦十馀种。时抚三尺之桐，或弄五寸之管，不以寒暑间也。琴学两卷，撰于癸巳、甲午岁。唯书虽略有所得，而了无发明，非小雕虫恐成刻鹄耳。

昔萧子云欲作论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盖书学真传，由来匪易，造有浅深，言别当否，不必尽枕中秘也。故书学失传，自误而误人者不少。此闻疑称疑，得末行末，孙过庭所由深慨，而撰执、使、转、用之方也。其言曰：执，谓深浅长短；使，谓纵横牵掣；转，谓钩环盘纡；用，谓点画向背。数语真所谓文约理赡者。然途必己经，方始省悟，岂过庭缄秘，蹈势评家故辙哉！实亦纸墨难形，非手授未由晓耳。是以慎伯述书，取“拨镫”及“永字法”，以伸执使转用之理，盖不啻手授焉。神而明之，变化自出，书学无馀蕴矣。所最服膺者，莫若论书诗“转换心如旋，骏发势每颇。摄水墨珍溢，开锋毫不裹”之句。

其于述书、笔谭详言之者，不一而足。是诚换骨金丹，何异安期之方，服半剂便成地仙者乎！而以示学者犹复不解。余因为伸之以绞转翻转，仍据“拨镫”及八法，诂其义以明之，使知古法原存，人自不省，授受之真诠，非依违之虚造也。

陆希声之拨镫五字，曰：擫、押、钩、抵、格。林复梦之拨镫四字，曰：推、拖、捻、拽。此一执笔、一用笔，合之即过庭之执、使、转、用也。陆氏五字，盖执管以大指擫其里，中指钩其表，食指押其上，名指抵其下，复以小指格之。

擫者，说文云：一指按也。王子渊洞箫赋云：挹抐擫擟。元微之连昌宫词云：李谟擫笛傍宫墙。箫笛谓之擫，则大指当用上节外之肉际，斜向上以按管矣。大指斜向上，馀四指皆斜向下。

押亦按也，汉书·扬雄传：蠢迪检押。注云：检押，犹隐括也。言动由检押也。唐书·百官志云：朝会，监察御史二人押班。则押有检押、管押之义，盖大指、中指用力，笔易入掌，名指、小指抵格之，令不入掌，而管又偏向里，俱以食指用上节骨际，及上节外之肉斜押之，令下四指用力无偏也。

谓之钩者，状其形也，钩用上节外之肉，略近指尖。说文云：钩，曲也。谓之抵格者，言其势也。

抵，说文云：挤也。用名指上节外半甲肉之交，挤笔令不入掌。

格，说文云：木长貌。格即扞格、支格之义。学记疏云：扞拒，扞也。格谓坚强，盖小指用里半甲肉之际，格名指近尖外半之肉，其势长于名指，则小指中节亦倚名指中节而助之，笔自不入掌矣，是之谓格。此执管之定法也。能执斯可言用矣。

林氏四字所云推拖者，方之用也。说文云：推，排也。拖，曳也。推之则毫开，因拖而翻转之则方矣。此平颇出以按提也。所云捻拽者，圆之用也。说文云：捻，执也。

一曰蹂也。盖笔着纸按之，环转如蹂物，捻而拽之，绞转而圆矣。此按提出以平颇也。但拖、拽义无大别，而为法不同者，何也？按少仪：仆者，负良绥申之面拖诸幦。论语加“朝服拖绅”。则凡曳而加之于上者为拖，非翻转乎？拽即曳之俗体，亦通抴。说文云：曳，臾曳也。束缚捽抴为臾。又云：捽，持头发也。抴，捈也。捈，卧引也。曲礼：车轮曳踵。疏云：曳，拽也。不得举足使前起，拽后使踵如车轮曳地而行。则凡曳而转于下者为拽，非绞转乎？且以说文“束缚捽抴”审之，其为绞转无疑。此二法者，详究训诂，决非创自唐人。

晋成公绥隶体云：操笔假墨，抵押毫芒。此非即言执笔之抵、押乎？又云：轻拂徐振，绥按急挑，挽横引纵，左牵右绕，长波郁拂，微势缥眇。此非即推、拖、拈、拽之施于八法者乎？宋鲍明远飞白书势铭云：超工八法，尽奇六文。齐王僧虔笔意赞云：努如直槊，勒若横钉。则八法之名不殆自唐矣，相传在昔，信不诬也。能执能用，则八法可得而悉，虽其变无方，有如张怀瓘所云“智则无涯，法固不定”者，然要不外按提、平颇、绞转、翻转之用，交易其间。

盖笔有往来，爰生跌宕，往来所以成形质，跌宕所以见情性。按提出以平颇者，以按提为往来，以平颇为跌宕。按提之中，或平或颇，以绞毫使转也。平颇出以按提者，以平颇为往来，以按提为跌宕。平颇之中，或按或提，以翻毫使转也。

过庭云：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使转为形质，点画为情性。盖真之点画，笔之往来也；真之使转，笔之跌宕也。草之使转，笔之来往也；草之点画，笔之跌宕也。凡作草不得一概盘纡，须于当点画处跌宕以出之。虽无点画之迹，而识者玩之，知其中有点画之情性也，不然则春蚓秋蛇而已。作真不得徒存形质，须于往来时跌宕以出之，有锋芒，有婉态，必如庾肩吾所云：烟华落纸，将动风彩。带字欲飞，乃尽其妙。若不得太傅之锋芒，右军之婉态，则平直相似之算子而已。

古人作书，绞翻互用，体虽不同，法皆兼备，是以错综百变，莫可端倪。自欧、褚各立门户，工巧已极，变化斯穷。学欧者既用按提，岂无平颇？然于往来之中，抽笔直过，不能按以融其血，提以劲其筋，故较之古人多形拘检。无他，筋血不充而情性敛也。学褚者既用按提，岂无按提？然于往来之中，抽笔直过，不能平以匀其肉，颇以峻其骨，故较之古人多形怯弱。无他，骨肉不坚而情性薄也。以云尽善，必在精通，若徒求之仿佛，则如过庭所讥“任笔为体，聚墨成形”者，何尝无肥瘦之形？何尝无转折之状？而终不窥古人篱落者何哉？其法非也！

且试迩言之：翻转者笔势微颇，令毫铺满，毫势亦微颇，不得径过，须且按且提，至收处更复一按翻转，提回收之，使毫仍直，无论转折横竖皆然。唯平颇非一律，随势所向，有上下左右之异耳。

慎伯所云：锋既着纸，即宜转换，于画下行者管向上，上行者管向下是也。右军题笔阵图云：大小偃仰，平直振动。偃仰者平颇之施，振动者按提之用也。知翻转则墨虽饱而不泄，笔虽干而仍润。缘平颇之中，寓以按提，毫之四面俱用，故翻转而墨自注，毫起而墨自随也。绞转者提竖笔锋，用力令墨入纸，则毫蹴开，随即绞之。

若提笔落则按笔绞，按笔落则提笔绞，按提之中，寓以平颇，力乃能入纸。纸笔相恋，斯蹴之得开，绞之得转。绞之墨注，提笔将墨摄起，又用平颇蹴开，蹴开又绞，则墨又注，又提笔摄之，如绞浣衣，一绞一散，乃愈绞而水愈下。此成公子安所云点帟折拔，掣挫安按，过庭所云“带燥方润，将浓遂枯”，“乍显乍晦，若行若藏”者也。

以八法验之：一曰侧，诗曰辗转反侧，书之作点，有反侧之义。将笔锋向上侧掷之，按令入纸，则毫蹴开而向下旁出，乃绞转提锋收回使圆，此按提出以平颇也。笔锋虽向上，而势向右侧按之，笔微颇而毫铺，按笔提收，翻折使方，此平颇出以按提也。

二曰勒，说文云：勒，马头络衔也。用笔四面开锋而收束之，如络衔之勒马然，故曰勒。将笔承上势拂入，其锋始则向右，按之绞转则锋向左，此慎伯所云逆入平出也。跌宕至画末，绞使收圆。亦有盘纡于空，直挫落纸，即按之使绞者。昔人谓意在笔先、笔短意长，皆谓笔未落纸之先，有盘纡笔墨外之笔墨也。庐安期云：大凡点画不在拘之长短远近，但无遏其势，俾令筋骨相连是也。此按提出以平颇也。承上势拂入画端，翻之使出锋，方笔微颇，勒之跌宕右行，至收处又一按，翻笔提回使方，此平颇出以按提也。

三曰努，四曰趯。方言云：努，勉也。努有勉强用力之义，努力、努目，皆用力于内，而情性见乎外。作努亦如之。不与勒相连之努，承势掷笔侧入，落纸后绞转，跌宕至努之近处，将笔微向下，（笔势向下，锋仍向上。）绞转提，则含蓄；至作处管侧向里，笔端与锋俱向上，按锋蹴毫，用肘掌之力送上出，则沉雄。说文云：，踊也。诗“趯阜螽”，毛传云：趯，跃也。须踊跃而出，蓄势以之。其连勒之努，则于画之发端便作势，至勒努之交，按笔绞转，使锋向上，提至努末作如前法。然亦有提转按至努末者，得势则在所用之。至于垂露悬针，皆须不失努力之义，笔必收回，始复落笔，亦盘纡之谓也，此言绞转也。若翻转，则笔锋向上，铺毫跌宕下行，努末之翻转令方是也。

五曰策，六曰掠。说文云：策，马箠也。论语：策其马。是以策鞭马，亦谓之策。其法处起势，提笔过作策之位，乘势落纸，若人之提策策马，然此空盘纡也。过庭云：真不通草，殊非翰札。亦谓真之空处有盘纡，但不着纸耳。提至策掠相交之际，乘势作掠。说文云：掠，夺取也。作掠之始，如手之夺物，锋开即提，紧掠出，则如取也。掠末用暗转，则出锋收回；明转，则转而右顾，有似分法，此绞转也。若翻转，则起笔平铺如作勒，右提出锋，乃将笔锋翻转作掠，出锋提回。亦有掠之起处，乘势掠笔直入，似分法者。

七曰啄，八曰磔。无论绞转翻转，俱掠末收回便运笔至啄端，挫落绞转，出锋如鸟啄物。说文云：啄，鸟食也。释名云：鸟曰啄，如啄物，上复下也。啄虽短，笔势必劲。乃乘之作磔，提笔挫入，按毫铺开，跌宕中抽，出锋收回，则磔之上下俱满，四面皆足而圆矣。若掷笔翻转作啄，提笔出锋，承之作磔，侧笔铺毫，按之往右，更复一按，扫出收回，则磔方矣。尔雅：祭风曰磔。疏云：披磔牲体，如风之散物。则磔乃披散而出之矣。

以拨镫之法，驭八法之变，至熟至精，随势利用，推之行草，亦无不该，然拨镫之法，肘腕为先，求厥指归，茫然罔据，岂知执柯伐柯，其则固不远也。夫曰推拖、曰捻拽，有不提肘腕而能之者乎？曰侧、勒、努、趯，曰策、掠、啄、磔，有不提肘腕而能之者乎？逐字参详，法斯毕具。

有指法即有肘腕法，奚俟尽言，方能会意。且法名拨镫，有象可求，触类引伸，形容斯得。盖善骑者之踏镫，全在身法，平胸落腰，提起膝胫，将劲注之于骹骨与足跟交关之际，而注之脚尖，由踝及指足之内外侧最得力，乃能拨转使之如意。作书如之，因以名焉。

抑今隶之法，始自锺元常，三国扰攘之秋，往来行间，实于马上得之而悟其然与？大字立书，肘腕自然提空，其推拖捻拽之际，肘则或戟或回，腕则或平或侧，必用暗劲，将通身之力，注之寸口腕掌交关之际，委宛出之于笔端，以尽八法之妙。如法运斡，莫非自然。此蔡氏九势所云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者也。

小字坐书，眼注于字，首必微伏，高悬肘腕，非特不灵且亦易倦。惟将腰际之劲，暗提至肩，肩臂交关之际，展落如扣弦开弓状；用力将肘暗提，令腕之寸口外，侧平着几，提劲由腕掌交关之际，以达于指端，使腕与掌指合而为一。腕按则笔自按，腕提则笔自提；腕平则笔自颇，腕侧则笔自平。推、拖、捻、拽，无不以腕运之。虽蝇头小楷，起伏顿挫爽爽然有飞动之神，此其诀在肘提而腕运也。若肘不暗提，则腕不能运。至于字有方寸，则须自肘以及掌指合而为一，将腕提活运之，则手有笔势矣。以故大字笔势，心使臂而臂使指，望之有似用指力者，其实则手随势变，宛转注通身之力于笔端，以尽其法，非徒用指也。

慎伯所云五指齐力者，此也。非但作字然，即验之百工，凡手指用力之事，其力莫非出自腰膂，轮扁所谓应于手、厌于心，而可以至妙者也。求之指则左矣。若小楷则无藉手势，肘腕主运，指但知执耳。盖小字局促，往来跌宕，凭肘腕出之，乃有笔短意长之妙。故字无论大小，其力全在腕掌交关之际，按之使沉，乃复提起，提之愈劲，则运之愈灵矣，乃所谓拨镫也。是故使转之法精，虚实之法备。如蔡希综所云：急回疾下，鹰视鹏游，信之自然，犹鳞之得水，羽之乘风，高下恣情，流转无碍。则一字既笔笔相承，一行复字字相顾，以至终篇，气无或阻。不问行之疏密，字之多寡，有格无格，为草为真，俱有一种生气行乎其间。视之似不为法拘，其实则无法不备。盖必无法不备，乃能不为法拘。昔贤工书，未有不神明于法者。余得其绪馀，未能深造，略舒管见，聊备遗忘。学无止期，尚将删补。独惜洴澼之方，拙于用大，倘有闻而请之者，其亦足以启余之蓬心也乎！

○次包慎伯先生论书原韵

书学缄秘多，启籥恃有我。我气果浩然，大小靡不可。使转贯初终，形体随偏橢。如松对月间，如柳迎风娜。（书之大局以气为主，使转所以行气，气得则形体随之，无不如志。古人之缄秘开矣。）请言使转方，按提且平颇。注墨枯还荣，展毫绞异裹。（字有骨肉筋血，以气充之，精神乃出。不按则血不融，不提则筋不劲，不平则肉不匀，不颇则骨不峻。圆须按提出以平颇，是为绞转，方须平颇出以按提，是为翻转。绞则筋皆环绕，血自周行；翻则骨既峥嵘，肉无臃瘠。圆不离方，方不乖圆，墨自不枯，而毫自不裹矣。此使转之真诠，古人之秘密也。）尤有空盘纡，与草争眇么。草原一脉承，真亦千钧荷。（真草同原而异派，真运盘纡于虚，其行也速，无迹可寻。草运盘纡于实，其行也缓，有象可睹。唯锋皆一脉相承，无问藏露，力必通身俱到，不论迅迟，盘纡之用神，真草之机合矣。）真自变欧褚，抽挈同发笴。门户较易寻，授受转难伙。（字有方圆，本自分篆。圆须用绞，方须用翻。方不能翻，则滞而成疣；圆不知绞，则痺而为痿。河南用绞，每行以抽笔；渤海用翻，每行以契笔。抽多按提，挈多平颇。两家之所以分也。欧、褚合，则宛然旧观矣。）愧余玩索频，徒戒临摹惰。行之虽有时，至焉每苦跛。先路导恳勤，遵途骋駊騀。旨哉双楫篇，后尘附诸左。（慎伯论书文，著有艺舟双楫。）

○立书法说

隋僧智果《心成颂》云：迥一作回展右肩，长舒左足。峻拔一角，潜虚半腹。间合间开，隔仰隔覆。回互留放，变换垂缩。繁则减除，疏当补续。分若抵一作向背，合如对目。孤单必大，重并乃一作仍促。以一作似侧映斜，以一作如斜附曲。覃精一字，功归自得盈虚。统视连行，妙在相承起伏（一作复。见苏霖书法钩玄及张绅法书通释。）　

书学在执笔得法，斯腕与掌指合而为一。然非得身法，肘腕不灵。坐书用拨镫法之坐马势，立书则此颂首四句是也。迥展右肩者，展之向前，使执笔得势，肩骨展开，肘腕灵矣。长舒左足者，左足往后舒也。左足往后，则右足向前，以应右手；右手用力作字，下部不虚，左足往后，腰瘠得劲，斯前后俱稳矣，此拳师手足必相应之步法也。右手执笔，其势峻如拔角，故云峻拔一角。左足后右足前，则腰伸。腹之右半近前，左半稍却，故云潜虚半腹。此下乃言作书之妙，眼光所照，笔斯应之，以至终篇成一大九宫，作行草之定法也。间合四句，总论大局，一字之开合覆仰，连行之开合覆仰，俱由用笔之回互留放，变换垂缩得法耳。下又分言之，“繁则”二句言字，“分若”二句言行。行之相抵如抵背，相抵不相犯；对如对目，关顾而有情。“孤单”二句又言字，“以侧”二句又言行。行有斜曲，彼此映附，自成片段，此书之妙来时也。结乃以一字盈虚，结上言字诸义；连行起伏，结上言行诸义。寻其脉络，昭然可知。说者不达，概求一字强当一句，之楚北行，愈去愈左，古人身法，遂无真传矣。

甲辰夏，慎伯先生至旌，以是质之。先生谓：以心成颂为立书法，信为创获确解。唯“峻拔一角”句，尚宜推阐，因仍即翻绞之义以伸释之：大凡手之拔物，必前却摇荡之，此即推拖而翻转也；不起必从而揪之，则绞矣。以角言者，象毫之旋转于笔之四面也。则“峻拔一角”句，已将执、使、转、用之法包举无遗，非徒状手势而已。古人立说之精，得其门则味之不尽也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