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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晒网录
□ 微暗的火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练字的,我自己也记不确切了。哈哈,以后真要到了可以写自传的份上了,再来编一个也不迟。总是在十岁左右吧,比起一起玩的小孩子来,我算是安静的,看些个《三国》、《水浒》之类的闲书,写写画画的,倒是让父母少操了一点心。那时,其实对画画更感兴趣,说是画画,不过是用白纸画些小人儿书上的人物或是狮虎鹰马之类的动物。记得是初一吧,上数学课,我一时手痒,在课本上画了一个老虎头,正在全神贯注,眼前一晃,书没了。再一看,它正在老师手里呢。他指着那个张牙呲嘴的家伙,向全班同学说:“啊,大家来看看,我们的画家画得可真不错啊!”可怜那时我还不知道有“知己”这个词,当我有些羞怯、有点自豪地迎上他的眼光时,我发现自己错了,恨不能钻桌子盒里去,不再出来了。也是自那时起,我养成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每本课本的天头地脚,总是写满或画满自己的涂鸦,少不了受父母和老师的责骂,但我仍是屡教不改,怙恶不悛。

现在想,那时之所会对写写画画感兴趣,多半还是因为弱小,打架也打不过别人。就老实些吧。如果别人都不如我画得好,写得好,也可资炫耀啊。恰好在家中的废书箱子里翻出一本字帖来,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帖子很破旧,应该很有些年份了,因为封底的售书章,不是县里的新华书店,而是叫什么“中山书局”。而且印制也很怪,完全不象其他书,是印在一张纸上的字,而是两层全是漆黑的,而字的白色笔画则是夹在中间的,到真象碑文一样。后来,在书店里买到了“真正”的《玄秘塔》,一对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根本不是同一样的东西,只除了碑文一样,而且我的那个《玄秘塔》只有十来页,明显不全。但我还是很喜欢它,后来外出读书也随身带着,但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遗失了,只在我的记忆里了,找不回来了。

字帖有了,墨汁也买来了,火炬牌的,毛笔也不贵,都只要几角钱吧,至于纸则完全是废物回收,旧报纸家里不少。过年时,父母就用这报纸把墙糊一层,也算是略具一点新年新气象。就这样拉开架式,写起来。也没什么老师来指点,就是自己当画画一样照着描吧。从一横一竖开始,漫漫书途,就算是起步啦。

小时候每天母亲会派送5角的早餐钱,可以买一个馒头或是一个油煎葱饼。我没有去吃它们,一个月下来,它们便变成了我手里的书和字帖。对于字帖,当时的我毫无审美能力,只觉得书店里卖的必定是好的。于是,在兜里的钱允许的情况下,总是网罗尽至。可惜那时买下的书帖大多遗失殆尽了,只剩下一本《吴让之篆书唐诗》至今仍在书架上,每次把它从书架中抽出,总是让我在欣赏吴让翁笔意的同时,更多地回溯那过往的时光,想至出神。

我看到那个小孩子,拿着刚买到手的书,好象不太相信这拥有,会随时丢了它们一样,一个人坐在新华书店的门槛上,先把它们一页页装进眼睛里。那些静静地躺在书店的一本本书,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存在啊,那是一个美妙的世界,只有美的存在,没有饥饿,没有补丁,甚至没有课堂,没有作业,没有老师的红**,而这个世界竟然如此轻易地向他敞开了,轻易得让人不敢相信,就怕象梦一样,会随时关了这扇门。

现在自己的书架已经积了很多的字帖和各类的书籍,互联网更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以前无法想象的阅读空间,你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找到的书。面对书架上那些静静直立的书脊,我足可以感到一种富足,但我仍然怀想那小时候买下的又遗失的那些字帖和小人儿书,还有那一样不知何时遗失的那份坐在书店门口看书的心境。

最初也不是没有要做个书法家之类的狂想,但终究敌不过年少心性,真是有伙伴相呼,哪里还坐得住?反正也只是自己写着好玩,父母对此也无心力过问,只由着我的性子玩。就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写写画画,几年下来,倒也初具字形,略成篇章。有一年县里搞书画比赛,也就代表班级选上去参加了。老师就问:“学什么书体的?”,我想也不想就说:“学柳体。”老师就给了我几张宣纸,要我回家去写。那是我第一次用宣纸,以往都是用旧报纸或上厕所用的草纸的。其实现在依稀还记得那时的字,根本与柳体搭不上调的,写得实在也很糟糕。但所谓“无知者无畏”,胆气到是十足。写了两幅,一幅是“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另一幅是李白的诗《上李邕》: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停时下来,犹能颠却沧溟水。时人谓余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宣夫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那可真是牛犊子啊。交上去老师看了,也没言语,就送上去了。不曾想居然得了个三等奖,还亲自去县文化馆领了奖品,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给了我两本书,一模一样的,是县里作家的文选,附有一些书画作品。这奖品现在想来有些好笑,但当时却让我如获至宝,骄傲得不行。

这次比赛还有一件事让我刻骨难忘。那次我同时还参加了画画,和书法不一样,画画是现场表演。那时我买有徐悲鸿的画集,就照着上面画马,家里墙上也贴满自己的“大作”,但那只是用铅笔画在白纸上,再用毛笔钩一遍。比赛时,我带了一支铅笔和一支毛笔,就去了。可到那儿一看,人家全是用毛笔画呢,而且,有的同学连印章、颜料、各号大小不一的笔一应俱全。心下不免有些忐忑,但已经骑上虎背,也由不得自己了。但那时就是胆大,轮到自己时,竟也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想着徐悲鸿那些画,拿了毛笔便画下去。由于有之前写字的经验,对宣纸的性能多少知道一些,但对用墨的浓淡技巧却是全然不知,画好轮廓,就要填墨了,可我手上的笔已经饱蘸浓墨,怎么样画淡墨呢?四下一看,看见旁边有一个玻璃缸子,装满了清水。心想,哈哈,原来人家已经准备好了的。就把毛笔放进去,洗了一个澡。结果,淡墨到是有了,可后面的同学就只能重新去换水了。画当然也画得一塌糊涂,也许是山中无老虎,最后居然也混了个三等奖,就有了上面说的两本一模一样的奖品。

 就这样,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尽管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却始终没有丢弃这爱好。

而一个良好的环境和氛围也很关键。87年初中毕业,我因英语太差,班主任老师便建议我考中专。于是,便到了省商校,当时,该校校规极严,有“第二监狱”之称。还有一条就是,每天中午都安排十分钟习字时间,接下来是十五分钟珠算时间。这个倒是对了我的味口,只是十分钟哪里够用?于是三年来的珠算时间,基本上都让写字给侵吞了。我的硬笔楷书基础就是这样打下的。当时,正是钢笔书法如火如荼之际,国内大赛不断,名家辈出,其中以楷书雄视硬笔书坛的刘惠浦先生,便在贵阳新华书店任职。学校又素有习字的传统,我更是如鱼得水,乐此不疲,疯狂购帖。当时庞中华正是如日中天,我也未能免俗,但临了一段时间,便因其字格糜弱,心生厌意。转习顾仲安、刘惠浦、仇寅的字。行书则于王正良先生得力最多。

学校每年都会举办书法比赛。我与同班的两位同学,很快便从中脱颖而出,一般一等奖都设置三名,都让我们瓜分了。代表学校参加省里的中专、技校的比赛,也是如此。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我们毕业各分东西。来自毕节的叫蒙衾,唐本源来自兴义,我们三人意气相投,相与切磋,时有“三剑客”之称。现在一别十多年了,音信渐失。十年再聚之约,也抵不过奔忙生计,再见已是遥遥无期,只是偶尔怀想当年抵足而谈,年少轻狂,徒生感慨而已。

除硬笔而外,学校还开了一个学期的书法课。我写欧体就是在那时,让课是一位姓涂的老师,颜体写得极好。但他为我们选的帖却是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我在人指导下学书法,也是唯一的一次。虽然课时不多,而且我后来也很少写《九成宫》,但那时扎下的基础却很牢固,至今对欧体的基本特点仍熟记于胸,偶尔临写也不至失其规矩。

当时,在学校素有善书之名。但有一次,一件事也让我大失颜面。一位老师私下对另一个同学说:“你们都说某某的字写得好,我怎么不觉得呢?”当时听后自是很不服气,心想:不过是你不懂罢了。其实现在想来,那位年轻的女教师只是说出了真话而已。我那时的行书是很糟的,比赛都是写楷。做作业,则更是笔势草草。现在我自己翻看以前购的书上记的字,亦有惨不忍睹的感觉,恨不得一涂遮羞。

再后来,便是参加工作,进入了伟大的国际大银行,世界五百强。最初几年,行里还设有宣传橱窗,以及平常的宣传标语,每逢春节,各网点还要贴对联的。这些于我就算是人尽其才了,那时革命激情也较现在高涨,对这些额外的义务也不以为苦。

那时由于没有恋爱可谈,时间有的是。只不过是把时间分来看书还是写字。当然,看电视、玩的时间也不少。练书法以来,尤其是写毛笔字,我一直都算是有恒心的人,总是一曝十寒,朝秦暮楚。所以,枉写了多年,也无多大进境。算来最用功的也就是刚工作不久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天晚上习字两三小时,单日写行楷,双日则写篆隶。这样坚持了近半年,写了好几刀毛边纸。现在我这点微薄的软笔基础,大多是那时打下的。

以上便是我的墨池晒网经历,并无什么“优胜”足资记略。只是一个沉迷于书法之美,徘徊于书法之门外的业余爱好者的一些琐屑闲言罢了。驱动我不时亲近笔砚的,始终只是一个兴趣,全无压力。虽然失之放任懒散,一事无成,诚如孔夫子所言:游于艺而已。但正是这份游戏心态,让我于书法艺术那份醇厚恬静的美,能做到心无滞碍,全无名利相隔。现在的我,虽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躬耕砚田了,但每于闲坐之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帖来,以空为纸,以意代笔,心摹意临,或者只是静静地欣赏那些久远的字迹,遐想那黑白世界后面隐然欲语的一颗颗或娴静或雄浑的灵魂,恍然间已失身外,想自已为一伺砚书僮,在那份翰墨清香里一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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