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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七日
沈飞

八月二十三日 周六 阴

掐指算来,离三大赛事截稿日期仅剩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高温假结束后的这两周里,为了准备上学期的实验总结报告,在每天可怜的上网时间里只能匆匆浏览一遍论坛里更新的帖子。“沐风茶室”里每天都传来朋友们最新的备赛消息,感觉压力一天天地上升,上升到有种想逃避的程度。

不是没想到过放弃,在此之前就有过类似的念头。

回想高温假的十来天里,自己憋屈在空无几人的宿舍楼里,大门不出闷头临帖。清楚地记得假期最后一天的清晨,在写完第三瓶“一得阁”后扔掉手中的毛笔,点上一支香烟走到“香茗阁”南窗边,面对着窗外泛白的天际发呆,独自体味着这假期最后一轮朝阳带来的百般滋味。

不知道这三大报刊的主编与编辑们为何要把赛事的时间安排地如此之近,近得让我觉得有点窒息。但每天繁忙的实验工作之后还是会不时地想起她们:中钢,文华,绿天...

突然又想起那天清晨,假期最后一天的那个清晨。

一支香烟抽罢,一轮烺日高悬。早起的人们应该依旧抖擞精神,已经做着他们该做的事情,走着他们该走的路了,而我呢?收回目光,眉头便又紧锁起来:满地的废旧报纸,满桌的墨汁狼籍。看着被自己糟蹋了整整两个礼拜的宿舍,想着这两个礼拜的黑白颠倒,于是直截拨通胖子手机告之明天该回所上班,便仰面倒头,栽进床里。

的确,我是个邋遢惯了的人,胖子不止一次数落我:该洗球衣了,该打扫卫生了...直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聊到此次三大赛事,这厮突然喷出了三颗米粒:“你还没开始准备?!”我赶紧递上一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说道:

“今天正式开始。”

八月二十四日 周日 晴

天气说晴便晴,本想昨日大雨过后气温能稍稍下降,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奢望。连续二十几天的高温,直追上海史上高温记录。前几天,上海天文台的同学打来电话,告之高温还要继续时,我便毫不客气地在电话这头问候了一通老天爷。

但热归热,吃中饭时,三痞仍旧“逼迫”大家下午准时去上海大学踢球。今天下午的这场球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已约好,只是与众不同的在于,这场球后的赌注不是输者一方请客吃饭,而是换做了集体“削发”。想是刚刚送走老婆,没人管束,懵子则更狠,在“赌注条例”最后一条还附加一句:必须贼亮,不能见黑。

“要是不巧头顶有颗黑痣,如何是好?”我想就是再臭,有三痞在中场盘带喂球,我总能进上几个,正巧见到眼前苍蝇与猪排共舞,于是很替懵子一方球友们担心。

许是我担心过头,许是懵子他们赛前统统作弊,在懵子实验室里接受了高能加速器的照射,直到我和三痞他们被押进“东方名剪”坐上“削发台”时,还没闹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懵子他们有如神助皮球总被球门挡了回来?!

此刻耳边叫骂声连绵不绝,甚而有把日后找不到女友娶不到媳妇等重大责任都推归到我和三痞身上。我面带十二分虚伪的笑容加歉意看了一眼三痞,三痞正也直勾勾地望着我。于是我故做镇定,毅然回头对正准备向我开剃的小姐说:

“动手吧!”

他们真动手了。

其实剃个光头,倒也省了诸多麻烦,胖子更是乐得嘴巴都笑歪了,原因非常简单,宿舍里公用的洗发水着哩水等等劳什子从此便为他一人独享。

“一人独享与两人共享,谁乐乎?”傍晚回到宿舍,第二十八次甩掉胖子那双肉乎乎的肥手时,我问他。

“当然选A!”胖子嘿嘿直笑,屁颠屁颠地跑到洗梳台前边哼变态小曲边在大头上胡乱喷洒着哩水:“啊头发再见,啊头发再见,啊头发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许久以来,都想鼓足勇气做一件总也不敢去做的事情。很怀念当初读大学时的那股牛劲,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走自己的路不管别人怎么臭屁的“大无畏厚脸皮精神”。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诸多勇气一夜间便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左右。就像这头发,虽说是长在自己脑袋上,但现在的顾虑却又多了一层:是不是会让别人误解什么,是不是会恶心得别人吃不下去饭,甚至想,要是领导知道所里有六个光头晚上不开路灯害得小MM们不敢出门该怎么办?

但事实上,关于路灯的担心则完全多余。

晚上走在去研究室的路上,两旁的路灯依旧昏暗,但起码表明它们是亮着的。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是与否来加以判断的,比如这昏暗的路灯,你就不能说它们不存在,再比如我这光头,也不能说以后就永远光头。

头发,总该会长出来的吧?

本来一直以为像我这样自小在外漂泊的人,约束少了,自由惯了,做事情随心所欲。家,这个说不尽道不完为千万种故事源泉的地方,对我来讲亦已淡漠。当然淡漠不等于没有牵挂,随心所欲不等于没有游戏规则。于是到了研究室便给老爸老妈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他们的儿子现在有点想不开,削了发正想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老爸哈哈大笑,老妈则忧心重重,电话末了还是姐姐打断了我的窃笑:

“头发还是要长出来的,长出来后再想下一步吧。疯子。”

我撇了撇嘴,告诉他们过几天寄几张光头大照给他们,免得他们见面不认我。 文献怎么看都看不完,于是上网小转一下,收到霄鹏简短的email:“水冗老弟,立雄兄九届中钢的册页已经写好,非常漂亮,我也准备用册页。你的如何?三大赛事一定都要参加啊!”

哦,还有比赛。

下网,关机,收起文献,擦净办公桌。往往准备写点东西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先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但最后却总是弄得狼籍一片。从净到脏,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我想。

平时背包里有着固定的两样东西,一是钱包,二为一本《古代山水诗一百首》的小册子,但对于诗册,平时却读的少,抄的多。今日随手翻到朱庆馀的《观涛》,发现里面“客帆皆过浪难平”一句颇有深意,很是回味无穷,便在信笺上抄了起来。

我学楷书,大体是从欧柳张玄而入,但总也消化不了,写出的字面目狰狞平正庸俗。前阵子重读湖北黄文泉先生的《静心作楷》,对里面描述作楷时的三种境界颇有共鸣,记得文中描述的第一种境界是这样的:“亦步亦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说实在的,读此句后半段,每每自己会会心一笑,仿佛正在观看自己一手擦汗一手作书时的丑态。

由文及人,由人及字,便觉得文泉兄的楷书格外的朴拙灵动萧散平和。羡慕之余,竟也模仿起来。

记得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是省作协会员,出过数本专著和小说,大学时去信拜年,谈及书法时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天生的。”大抵是劝说我以学业为重,爱好为辅,对于书法不要投入过多的精力及感情。我心领其意,然仍“执迷不悟”。学书伊始便听说“取法乎上”的警训,忽然想起自己一直追求的“化古为己”的“牛劲”,现在竟也因备赛而动摇,惶惶乎总觉悲哀,转念又想自己本不是什么天生的艺术家,便又释然。

于是看着自己刚刚抄完的《观涛》,便不惭满意起来。尽管功力不逮,只触及文泉楷书的皮毛,统观之却也一气呵成,少了往日的战战兢兢。发现了这个意外的收获,更觉得有必要把这种感觉“进行到底”,于是满研究室找复写纸,无奈文印室的大门紧锁,手边又没有稿纸可用,便“灵机一动”把胖子放在研究室昨天新买的背心拆封,抽出其中的垫板卡纸,画起了界格,重抄了一遍。

随后把“卡片”扫描贴到论坛“跬步廊”里,等待大家的臭鸡蛋。

天气阴沉的厉害,气温似乎随之升高,而我烦躁的心情竟也出奇地应和着这闷热的天气。午后独自来到研究室,打开空调,在凉风下站了一会,躁热才稍稍减退。打开电脑,双击到literature目录,找出一篇英文文献。看至一半,突然传来阵阵雷声。于是起身,走到研究室门口。

西天此时正有一大块黑云压将过来,黑云下面十数只白鹭在樟树梢头盘旋,并不时地发出阵阵啾鸣声。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无数只知了也拼了命的鸣叫,不知道是在欢迎这即将到来的大雨,还是如我一般憋闷得难受了。

说也奇怪,来核所两三年了,同学们大都抱怨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求学生活的寂寞枯燥,独我似在享受般的,每每发出与大家相反的言论便招来一顿臭骂或是诸如两包香烟几听啤酒的惩罚。于是我被大家打入“黑名单”,称为“不可救药一族”,并伴有如此这般的注解:不可救药如水冗者,誓与核所野猫白鸟同亡。无奈说是“一族”,三两年来,也没见族内兴旺,至今仍旧光杆司令一个。

正胡思乱想着,如珠般雨滴猛烈地落了下来。夹杂着微微扬起的尘土,一股股热流从地面悄然上升。我本能地退回到门内,突然感觉自己无意间正承受着来自门内门外一冷一热两股气流的夹击。

他们何时何处才能相逢,碰撞?

八月二十五日 周一 晴

今天正式上班,但怎样解释在短短两个礼拜的高温假里,我脑袋上的头发便掉得一根不剩,着实让我烦恼了一会,于是一大早我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编造理由,甚至拉住正欲起床的胖子演练我草草想出的几条对策。无奈胖子耐性太差加上每个工作日上午九点他都得去污水站取样,我便第一千次地臭骂他不够意思后放了他一马。

于是继续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地编造理由,直至小施小锴两位小阿姐在胖子的带领下把我从床上提揪下来。

“光头宝玉,小阿姐们看你来了。”胖子边摸我的头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哦,我忘了解释,因为我所在的办公室男女比例为5:1,而我很荣幸又不幸地成为那孤零零的1份子,年龄最长的余姐便擅自给我取了这么个恶心的名字,只不过胖子发挥了一下,多加了“光头”二字。由此,我很佩服胖子的语言天赋。

“啊?几点了?!”我很诧异他们竟敢和我一样翘班偷闲。

“我们生怕你会因此而绝食,特意来喊你吃午饭。”小锴依旧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我很怀疑我这一烦恼竟然翘了半天的班,特意把闹钟上的时间和胖子手机上的时间对了又对,发觉没错,正好11:45。

按照假期之前的安排,今天下午1点得在老板的会议室里做上学期的实验汇报。许是我的光头太过刺眼,许是我的光头太过招摇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许是我口齿不清楚滔滔不绝时又有口水唾沫乱飞的毛病,许是还残留假期“后遗症”,几个室里领导和同室小阿姐们都恍恍惚惚不知所云,除了坐在拐角处的胖子为了显示头脑依然清醒老是偷偷贼笑以外。末了老板总结发言时用了极其煽动性的语言对我上学期的论文工作加以了衷心的“鼓励”。

会议结束时已近晚饭时间,大家自由交谈一会儿后,我和胖子便冲出会议室直奔食堂。

因来得早,诺大的食堂里空无几人。我们挑了个能通观食堂每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边吃边聊。尽管我刻意地细嚼慢咽,最终还是没见到若男的身影。看来,她还没有回所,我想。

“看什么看,快点吃!她还没回所,我问过了。”胖子歪着大头瞥了我一眼,很是得意。

“臭屁什么,那不是她?”我努了努嘴,朝排队的人群中示意了一下,胖子信以为真,吃力地转过身去用目光搜寻若男。我在脑子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胖子刚才转身用了9秒,那转身回来起码也得9秒,于是迅速端起他刚刚打回的第二碗鱼汤,一口气喝了下去。胖子还算聪明,很快发现我在骗他,于是以他史上最快的转身速度边转身边用左手摸他的那碗鱼汤。

经过短暂的怒视,胖子随后就用两只肉手再次把我的光头摸了个遍。我边挣扎边大笑:

“不快不慢,正好9秒。”

因为要参加上海分院的乒乓球赛,傍晚和懵子打了一个小时的球。洗完澡时已近八点,于是骑上我的“两轮大奔”赶紧来到研究室。

上网来到论坛,发觉昨晚贴出的那幅字已有回复,臭鸡蛋不多。知道大家给我面子,但没想到他们吝啬得连臭鸡蛋都舍不得多给。于是暗自揣摩:不如就这样继续投机取巧,完成三个比赛的稿子?

很长时间没有写东西参赛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年5月份的“五届文华杯”。尽管自己很反感如今硬坛里流行的“小字长篇”,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此次的三个稿子都做适当放大,一来当作练字,二来也能吸引一下评委们的眼球,尽管不一定能吸引他们手中的“宝票”。

稿子书体和大小定下来后,随即便是选择什么样的书写形式和书写内容。霄鹏和立雄都用了册页,我想用册页的人肯定不少,况且我手边根本没有备用册页,加上烦琐的我还不知如何粘贴的制作工序,于是作罢。高温假前和霄鹏在电话中聊及用纸,霄鹏提醒我不妨试一下牛皮纸,于是高温假期间曾抽空去嘉定新华书店买了几张劣质牛皮纸。回来一试,感觉倒挺不错,便决定就用这种劣质的牛皮纸。

至于书写内容,因为手边除了《古代山水诗一百首》便没有其他的了,于是决定先抄上十来首看看。

回到宿舍,打开电扇,裁出一张30cm*75cm大小的牛皮纸,计算好字数,便用铅笔很仔细地画出一个个1.5cm*1.5cm的界格。光是画界格就用去我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画完已近夜里两点,于是点上一支香烟,平息一下心情同时慢慢筛选所用诗句。

第一个“位”字写完时,便觉得昨晚的感觉尚存,于是屏气凝神一路而下,直至虔诚地署上落款。最后把山东秀杰老弟惠赐的朱文“沈”字小印加盖上去,一幅稿子便具雏形。

抬眼看了一下闹钟,指针正好定在4点30分整。

此时天已微明,数只白鹭在“香茗阁”北窗外的樟树梢头展翅高翔。呆呆地看了一会,顿觉热气逼人头重脚轻,于是轰然倒在床上,伴着楼下胖子高达40分贝均匀而有节奏的鼾声进入梦乡。

八月二十六日 周二 晴

一觉醒来已近午饭时间。想起昨天通宵熬出的第一篇稿子,于是翻身下床,展开昨夜熬出的稿子看了数分钟直到胖子从研究室打来“催饭电话”。想想昨天在食堂里的回头率,又在宿舍里磨蹭了半天才戴上帽子悻悻出门。

对了,刚才电话里胖子还告诉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主任早上寻我不见,脸色转阴。

不巧正走到食堂门口时,迎面碰见走出食堂的主任,心里暗叫倒霉白天活见鬼了,但此时即便采用转身低头系鞋带等小伎俩也为时已晚,只好硬着光光头皮面调整好面部肌肉迎面而上。

“主任早!吃完了啊。”刚一开口,就露了马脚,中午12点整时还跟主任道早安??真恨不得用指甲把头皮下的头发给抓出来!

“啊,吃完了,才来啊。”主任一脸笑容,面部并没有任何转阴迹象,可见其居心叵测姜还是老的辣。我稍觉疑惑,暗自估计了一下在大庭广众面前被主任臭批的可能性,决定还是采取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之策。

“主任,是这样的,有个书法比赛,两年才举办一次,这几天就要截止,所以,所以昨天夜里熬了一个通宵,所以,所以今天上午没去研究室。听说,你找我?”

“哦?有个比赛啊,呵呵,倒是不错。对了,上次报告最后你说要请购仪器的事情,调研的怎样了?”主任顾左右而言他,的确高明。

“啊?那个仪器,我正在调研。”

“好,尽快把调研报告写出来,我们好讨论请购的事情。”主任拍了拍我右侧肩膀,我身体本能地向右塌陷下去,差点还想往后跳跃三步。

“哦,好的,我会尽快的。”

“去吧,去吃饭吧。”主任一扬手,我心里兀自一惊怕他打我,随后在心里臭骂自己,怎么能心虚到如此地步??

“哦。”我把帽檐压了压,低头钻进食堂。

胖子远远地向我招手,示意给我占了位子。我打了饭菜便走了过去。

“胖子你说我霉不霉?!刚在食堂门口叫主任给逮着了!”恢复了从容,也就恢复了本色。

“那不正常?见到他有什么希奇的?”胖子一脸的不以为然,夹了块酱鸭塞进大嘴里。

“你不是说他上午找过我??”

“找你?找你做甚!”胖子边说边用锋利的牙齿咀嚼嘴巴里的鸭肉,我仿佛听见了鸭子在他嘴巴里的哀鸣声。

“敢耍我?!”我霍然站起,口中喷出一堆米粒,差点砸死对面飞舞的三只苍蝇。

吃完后回到宿舍,不由又想起若男,刚才午饭时仍旧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她还没有回来?于是提笔给她写高温假以来的倒数第十五封信:

小猪:

还记得我吗?我是水冗,水冗的水,水冗的冗。我生怕你会把我忘记,因为你已经离开我的身边长达十五天之久,会按时回来吗?没有出什么意外吧,身体好吗?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得又去研究室里干活了,尽管成天埋头干活不是我乐意的一件事,但这样好歹也能削减一些思念之苦,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糟了,有一滴汗落到纸上,先别急着感动,那不是眼泪,不过终于有了挥汗之感。哦,你热吗?不要吃太多的冷饮,那样不光容易生病,更容易发胖。

如果能早点回来,一定要事先通知我,你知道的,我心脏不好,不能经受这样的激动,如果想我就多看两遍我的信,我能感觉到的。哦,对了,记得我曾给你寄过我在海南游玩时的照片,伯母看了没有?应该不会太让她老人家失望吧,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代问伯父伯母身体好。

想你。

水冗

其实,写这样一封所谓的情书,完全是我的自做多情。自从去年深秋的一个深夜和若男分手以来,我根本就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尽管她就住在我的楼下,仅一层楼板之隔;更没有和她再有过任何联系,也尽管可以联系她的方式很多。但我独独选择了在电脑上敲击文字,写出一封封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看的狗屁“情书”来舒解自己对她的思念。

若男她会知道吗?

在研究室里磨磨蹭蹭,总要到夜里十一二点甚至更晚才回宿舍。其实说是回到宿舍,我的夜生活往往也才正式开始。

当然说是夜生活,倒也并无甚主题,大都以写些豆腐文章抒发抒发变态思维,或是听歌呆坐无所事事这类无聊营生为主。现在看来,倒并不能称之为“夜生活”了。但这段的时间似乎过得非常之快,感觉只是几首歌的间隙,闹钟指针便通常指向深夜两三点。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夜生活,对我来说,也早已经成了习惯。习惯了东西似乎就不太想去改变它,除非有什么变故。但在这样一个研究所里,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呢?所以说,有时候我真的是很羡慕所里飞翔的那些白鹭,哪怕是不能展翅高翔的灰色麻雀,只要愿意它们就可以随意飞到所外,哪怕只是飞到树梢俯瞰地上行走的我们。但这样的羡慕终归是羡慕,是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否则真有一天上帝赐我飞翔的本领让我飞到空中,然后累了时也和麻雀一样蹲在树梢歇息,那变故就会出现了吧?

幸好胖子在这点上和我非常相似:非常会享受所谓已成规律的习惯,比如,我喜欢黑夜,他也一样。当然不同的只是在于,我喜欢黑夜时的清醒,而他则喜欢在黑夜里闷头睡大觉。所以说胖子是“幸福的人”,我总这样对他说,而他总是面带笑容地怀疑我说此话时的真实度。于是往往最后我会在心里加上一句:“生在福中不知福。”

但今天似乎不该臭屁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想,昨天夜里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的“抄写工作”进展地非常顺利,超出了我的预料,尽管有几首诗的内容,我还并没有完全读懂,但即使这样整个下来也没抄错一个字,岂不侥幸万分?

那今天夜里抄些什么内容呢?

翻开随身的《古代山水诗一百首》,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在平时的稿子中用过,这会儿连自己看了都没有想抄的冲动。于是拨号上网,看了看“中国硬笔书法在线”论坛上朋友们的稿子,除了小呆的自作诗以外也大都以唐诗宋词为主。我想,既然别人用了的内容就不要再用了吧,如果写同样的内容而自己成绩却很差,岂不是太没面子?呵呵。

那我到底抄什么呢?

从香茗阁楼梯到北窗是八步,从北窗到楼梯是八步,我来回徘徊数十次,真有点像手抱冲锋枪但突然发觉找不见敌人那般滑稽可笑。不过这样的往复运动最终给我带来了一丝的希望:为何不在网上找找?

于是碰见在放鹤亭饮酒忧国的东坡先生。

我是个理工科出生的大俗人,自认为既没有荆隆的学识丰富小呆的雅性才情,又没有传培的执著霄鹏的恒心,认识的汉字有限,读过的文章更是屈指可数。难得碰见一篇能够读懂的文章,里面的汉字又全都认识,为何不用?便当即决定:抄!

于是重复凌晨的工作,算好字数裁出25cm*80cm的牛皮纸,先用铅笔打好1.5cm*1.5cm的界格,便抄了起来。所幸又是没出错误,一气完成了此篇《放鹤亭记》的稿子。

写完时看了看闹钟,又是凌晨4时30分,于是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

八月二十七日 周三 晴转多云

记得有句话是描述朋友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到现在我都不甚明了,想必君子的脑海里非常干净,如同水一样。呵呵,我又在臭屁了。我自揣还没进入“君子”的队伍,于是对朋友便有了这样或那样的要求。有了要求,我想,自然是不能纯净地如水一样了。

在我的思维里,朋友多是用来沟通交流的,但愿谈及困难与帮助讨巧或吃亏时,“朋友”这两个字眼别显得尴尬为妙。

但无论如何,朋友,或者说一个又一个的朋友,在我们每一个似水的年华里,都拥有了多少难以忘怀的故事。就如同每天清早,当我端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时,脑海中便不停闪现出很多或明晰或模糊的面容,甚至还附带着他们当时的声音。

回忆似乎是很有吸引力的,它似乎的确有这种魔力,不管内容悲伤与否,它都会带给你无穷的引力,让你流连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这算什么呢?是时间一去不复还的悲哀,还是似水年华轻轻流走时的伤感?

每一个朋友,不管这朋友持续的时间长或短,都如同一位位过客,在我的生命里擦肩而过。闭上眼睛时,他们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有时都让人心寒,但睁开双眼,一切都恢复原样。该走的,走了,该留的,留了。生命中有很多事情是我现在无法把握的,似乎这是个很堂而皇之的理由,但事实上,真当我有能力控制和把握时,生命还残留多少呢?我不想带着很多遗憾走进生命中属于我的那块“晶格”中。果真如此时,又留下太多或更多的遗憾。

突然又想起了肥仔,这个似乎和胖子一样胖的一个过去的朋友。想起了他在大学宿舍里往床上一跳时的动作和表情。回忆的背景似乎都已经模糊,但那一跃的动作和无拘的表情似乎都深刻在了我的脑海中。他或者他们现在都在属于他们自己位置的地方生活地怎样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身边的朋友一岔岔地来,一岔岔地走,象走过场一样,在我身边擦身而过,但不幸地都深留在我脑海中。我无法揣摩他们绝大部分人来去时的感受,但我自己却清晰地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但性格使然,我还会面带坚强或是不羁,从容的面对他们的过往。就像看无声电影一样,雨淅沥地下着,大家都撑着颜色各异的雨伞,面容表情丰富,或夸张或冷静或微笑或木纳,但我只能如此这般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来来往往,有时候似乎和自己有某种联系,某种交集,但更多的时候却真实地感觉他们是一个个个体,和我一般孤独行走的个体。

我很庆幸,自己始终真心对待,或者说始终认为是朋友的那些人,都还能称之为“朋友”;但不幸的却是他们几乎都不在身旁,或远在遥远的城市里为生活打拼,或身不由己地做着一些和“朋友”无关痛痒的事情。

突然有点明白,这一幸与不幸之间,是否就是朋友之间所谓的“淡如水”?

今天学妹和她老公一起,从合肥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上海,想看看我们研究所的情况,打算明年考这里的研究生。自昨天晚上接到电话后我就一直在回想我这个学妹是谁。模样自然无法清晰地想起,大学毕业三四年来,合肥的些许往事已经被我暂时搁放在记忆的某些角落里了,更何况是比我低一年级的某个学妹?

中午我去车站接他们,见到她时,多少回忆起一些来,但印象还是挺模糊。但合肥这座城市的影子又悄然飘至脑海。毕竟,与他们之间的交集除了工大就是合肥。

我觉得自己是在逐渐找回自己,这个过程充满迷惑,充满疑问,充满无奈,当然也充满希望。许久以来,我都在琢磨一个好友对我的一番话语:我是否真是迷失了自己,在这个没有新鲜氧气的研究所里?

我努力地照顾学妹及其老公,考虑地非常仔细细致,似乎当成姐姐或妹妹一家来上海看望我一样,充满了浓浓的亲情。我想我的热情还是恰倒好处的,我自信这三年来,接人待物的某些方面相比以前是要成熟了许多,尽管这样的经营并非出自真实的自己。但这样看来,来到这座研究所,也并非一无是处,来到这里,也并非一无所获?

但我的那些纯真,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对生活对周围人事的热爱,已经被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包裹起来。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让那些单纯留在了回忆里,还是我们自己,改变了自己?我不知道逐渐走向成熟的我,现在还回头去找回自己的纯真,是不是有点滑稽可笑。但千真万确,我很想回到当初的我,当初对一切都充满善意和热情的我,那个被所有人称之为阳光男孩的我,那个有着明确目标并为之努力奋斗的我。

但那样的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若男的身影,白色的T恤,天蓝色的短裙,依旧笔直的长发,依旧神采飞扬。

我面无表情地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但其实心潮澎湃。

胖子不时地给我眼色,示意她走到了什么位置,和谁坐在了一起,甚至很恶心地描述着她吃饭时的模样。我实在忍受不了胖子故做神秘其实声如洪钟的嗓门,于是恶狠狠地盯了他三秒钟。他这才背诵了我的一句“名言”,噤了声:

“吃饭的时候不要讨论吃饭以外的事情!”

晚上把电脑背到研究室,本打算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的实验数据,但思绪混乱,于是作罢。无意间又打开了《香茗阁的故事》目录下的日记,翻看今年4月1日生日那天的文字时,便又想起了若男。

不止一次在一如平常的这样的深夜,不止一次如现在这般沉浸在无尽的回忆和思念之中时,有个细如针尖的力物总是灸炽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不敢让它浮现在如今的现实里,却同样又不忍把它遗忘在那个萌动的季节里。年轮滚动后留下的印记已经把思念碾磨得平实如纸张,但纠缠在心底的那个结却不时纠结着我的心。因纠结而随之带来的痛,有时来得好无预兆却痛彻骨髓;有时来得如此汹涌,一如在无数个平常如此的黑夜。

百般的滋味夹杂着叶落花开,看过了这一场冬去春又来,来得让我措手不及。日历上红红的数字清晰地记录着这是又一个春的4月。又一个春就这样没有商量地肆意地蔓延在我的周围,弥散在我的空气中。

我想留住这春的影子,哪怕只是白玉兰短暂的花期,但那又岂是我能留住的绚烂?于是我诉之于文字,期望能用我拙劣的笔触去拂平干裂紊皱的思念,但往往事与愿违,皱折之处愈加皱折,痛裂之处愈加痛裂。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一如一场没有结尾的电影,看时不觉,过后却又悲怀不已。去岁的那场雨,去岁的那片云,去岁的那首歌,去岁的那段事,都被时间默默地翻过,不知翻者的心情,却清楚地听到翻时的撕裂声,那声音响彻心底最深处,久久鸣荡。

桃花依旧笑春风。前几日小阿姐们欲相邀同游南汇桃花节,我未敢应允,生怕那灿烂的桃花在风中的笑声,在某一瞬间震荡了我已疲惫不堪脆不可碰的神经。万一在众人兴致颇佳之时,露出包掩已久的刻骨痛楚,亦或老是耷拉着个苦瓜脸,岂不大扫游兴?

今天又被小阿姐们逼着过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生日。说名副其实,实是因为面对了久违的蛋糕,那个表明了我又长了一岁的东西。不知有多年未曾面对蛋糕度过生日了,反而让我今天时时觉得极不自然,只能和小胖抽烟以做掩饰。

忽然发觉“掩饰”这个词,已经成为我面对现实的最好不过的手段:掩饰对若男的爱,掩饰对若男的思念,掩饰对若男的眼神,掩饰早已一分为二的那个我。很难再去描述感情被一分为二时表露在外人面前的快乐,那可是怎样的一份快乐?这许久以来,只有懵子曾隐讳得对我提及:我不再拥有那个初入研究所时,透明得一如玻璃般的笑颜。

我良久未语。

也许我真得在慢慢长大,今天一过我不是又大了一岁吗?

水冗 2003/4/1

罢了罢了,这样自做可怜又有什么用,若男她又能知道吗。

又接连熬了两个通宵,写了两幅较大的稿子,感觉还挺满意。总觉得自己很懒,平时连格子都懒得画,等到如今要写稿子的时候,还得忍着抄家伙的冲动,先画上一两个小时的格子。好歹这两幅都是一次成功,值得庆幸:)

晚上回到宿舍,继续熬夜“作战”。因有昨天的启发,遂在网上找到一篇明文《西湖杂记》,通读下来,顿觉温风如酒,仿佛正携友荡舟在波纹如绫的湖心,眼前尽现绿烟翠竹,于是心手双畅抄得格外顺利。

八月二十八日 周四 晴

今天拍了张照片(照片太大没法上传),美其名曰:小桥流水人家。

其实在这样一座地处偏远的研究所里读书,生活上极其不方便,更有甚者,连买包香烟都得骑上我的“两轮大奔”跑到村口的小卖部。但既然为“不可救药一族”的“首领”,就要有“首领”的样子,所以经常自嘲身体倍棒,因为常常骑车锻炼嘛。

尽管我的照相水平连菜鸟一级都算不上(看,还有一支拖把),但看着眼前的这张照片,倒也心情舒畅。我这人很容易满足,这大概就是为何能成为“不可救药一族”首领的原因之一吧。当然,能够想起来拍些照片,大致是因这几个通宵下来,三篇稿子都抄出来的原因。

眼见已近周末,却没好好做一天的实验,心里极度地不安,于是中午吃完饭便早早的来到研究室。临近下班时QQ上传来三痞的消息:

“傍晚踢球。”

想想这一周除了熬夜赶稿子,也没怎么运动,加上今天心情不错,脚便痒了起来,于是回了一句:

“一定要拉上懵子那家伙!”

不巧在所大门口踢球时看见了若男,远远的就看见了。但直到她走近,我还是没敢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分手后我一直没有抬头看她的勇气,尽管时常默默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于是我努力地拼抢,抢下球后朝远离她的方向狂带,以此来掩饰见到她时自己复杂而敏感的心情。

她似乎在找某个人,在门口转了一圈后,朝主楼走去。我小心翼翼地朝她的背影瞄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突然想起当初她去西安开会时,我送她至所门口时的情景,心中顿时有了些许温暖。

但这温暖瞬间既逝。

“冗子!球!”三痞冲我喊了一嗓子,我才发觉传来的一记漂亮的直塞球被我瞬间的走神给浪费了,顿时招来队友一阵臭骂。这时我瞟了眼懵子,他也正在看着我,似乎在埋怨我的不专心。是的,也许,生活只有专心才能体验到收获,哪怕只是平常的如同黄昏后的这一场球,这一次进门的机会。

很快懵子他们就展开了反击,并且一路逼近,直至我方门前。我发疯似的从前场飞奔回去,用身体硬生生地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皮球。

“你不要这么卖命的,进了就进了,没什么大不了。” 懵子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撩起球衣下摆抹了把脸上的汗,奔回我应该在的位置。

随后又看见了若男。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并肩朝大门口走了过来,并且很快进了男人的银灰色POLO轿车。当时我正带球进攻,于是把球传给三痞赶紧再回头看大门口,但只见到一股浓浓的尾烟。

三痞接球后晃了晃觉得没戏又把球传了回来,我抬脚便射,没想到被对方生猛的一脚正踢在了脚踝外侧。

真的很痛,由心而来的痛。

于是我示意受伤独自走到草坪上歇息。

其实之前我就曾见过另外一个男人,开着一辆红色桑塔那进所找过若男。记得我曾经问胖子,如果两个人同时爱上一个女生,一个开着私家车,一个骑着破自行车,她会选择谁?胖子当时很惊讶的看着我,足足有五秒钟,似乎在怀疑我何以都这年代了还能问出如此有着明确答案的问题。

“当然选择有私家车的!你头壳坏掉?”胖子终于开了口。

想起刚才的这一幕,我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哀,心痛得远比这受伤的脚踝要厉害得多。其实我并不相信若男是会做出这样选择的人,在她心里,我们曾经的过去就这么轻易地遗忘了吗?

起身走了两下,脚踝还是很痛,但咬了咬牙我还是进入场内。我想把这股心痛压下去,无论如何要压下去,哪怕是取而代之的脚上的巨痛。

我想,尽管我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只相隔了一层地板,但我和她之间,相连的恐怕也只有这一层地板了。

八月二十九日 周五 晴

昨晚又熬了大半宿,先用红色水笔重新把三幅稿子的界格画好,完了之后又把原来的铅笔界格擦去,于是三幅完整的稿子便呈现在眼前。

第一幅因是初次尝试,显得生硬稚嫩,但相反稍感“原味”;第二幅《放鹤亭记》中规中矩,章法上比较平淡;第三幅《西湖杂记》章法稍有变动,虽是篇幅最大花费时间最长,但感觉最好。呵呵,我又在王婆卖瓜了。

于是参照之前霄鹏电话中告之的方法,分别把稿子卷好,先用报纸裹卷一遍,随后用塑料袋包好,塞进好不容易找来的三个厚纸板圆筒里,两头用胶带封牢,便大功告成。

周五轮我值日。今天早饭后来到研究室,先是把三楼两间实验室的实验台擦干净后,又用拖把把两间屋子的地板砖拖了个遍。完了后于是打开电脑准备看会帖子,算是犒劳自己一下。可气的是网络又出问题,QQ开不了,论坛上不去。郁闷之极时,胖子跑了上来。于是闲聊了一会,想起配膜液的瓶子还没洗,于是散伙各做各事。

没洗一会,小施进来通知:装运去离子水。我和胖子便当即停下手中的活,紧跟小施后面,准备牺牲自己的体力,大干一场。毕竟在这样一个初秋的烈日下,来回搬运一桶桶重达百斤的去离子水至研究室三楼,是需要耗费巨大的卡路里的。我和胖子任劳任怨地埋头苦干,甚至有一瞬间还把这样的体力活当成了调剂“繁忙”“科研”工作的乐趣,足可见我俩“严谨”的科学态度。

“冗子,你看了献血通知没有?”中间休息的时候,胖子问我。

“知道,就是名额太少。”我啪的一声,打死一只欲和我亲热的蚊子。

“今天又有通知了,说是今年不像去年那样了。”

“言外之意,是不一定有钱可拿了?”我起了兴趣,心头一阵狂喜。

“那你去年还不是为了钱?”胖子看着我,笑。

“小样!去年还真不知道有钱可拿,要不去年学生里献血的人怎么这么少?”我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目无兄长的警告,“再说,师兄我晕血,见到血就头晕,我吃饱了撑的去献血?”

“对啊,不正为了钱?”这厮就好揭人老底。

我无言以对,于是沉默。逻辑上他说得没错,尽管我知道原因当然并不是如他所说。更重要的是,我又想起了去年献血时的我,和献血时坐在我身旁不时鼓励我给我打气的若男。

我的确见血就晕,别说亲眼见着自己体内的鲜血一点点地被抽到血液袋里。当时若男不时地在我旁边鼓励我:好样的,一会就好,要用力握拳。。。。。。

甚至她温柔而关爱的眼神,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其实我知道,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也知道,她之所以要献血,原因和我有点类似,大都是想冒个险,做出一件自己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和胖子闲聊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她。我不知道梦是否真是反的,但千真万确,这许久以来,我的梦境中总是出现她,忽远忽近,亦笑亦怒。这一切,是不是真是表明我还在思念着她,还在爱着她?

我不能这样无休止地徘徊在思念之中啊!甚至见了面,我都不敢看她一眼,和她打个招呼,露出个笑容,这算哪跟哪啊!这也不是真正的我啊!但我知道,在心里对自己这样咆哮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徒添烦恼。但怎样我才能走出这段旋涡,走入真正属于我的灿烂阳光里?

于是我更加地沉默,吓得胖子以为说错了什么连忙卖力地干活。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第一千次地臭骂了自己:“你奶奶的有点骨气,好好干活!”

中午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没想到就在午休这么短暂的梦境里,若男再一次地出现:

背景很模糊,只记得和一群人踢完球后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聚餐。期间竟然有她,而她的身旁竟然有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那个男人很高,比我高,也很白净,很帅气。不知道大家都在聊些什么,我依旧如现实中一般,不是低头吃饭,就是抬头看天花板,总之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直到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轻微地不能在轻微的对白:

“你们到底领证了没有?”不知道是谁在问她。

“领了,昨天。”她回答的很简单语调也很低,似乎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包括我。

可惜我的耳朵很好,其实对她的一言一行我都在心里观察着,我很在乎,于是这一问一答,这梦里的一问一答,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吓醒了。

醒来时发现已经午后两点,并且头疼的厉害,似乎悲伤过度所致。

真的,如果现实中真是出现这般的结局,不知道我的精神世界是否会崩溃,支撑我的思念和爱的支柱是否会轰然倒塌。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嫁人了,在我还如此爱着她的时候嫁了别人了,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我还能活下去吗?

下了阁楼,胖子早已上班,于是找了支香烟,点上,抽了几口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不已。我真的怕了,怕失去她,从未有过的害怕。哪怕现在回想起午后的这场噩梦,眼前依旧闪过一顺间的黑暗。

我想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我想再次向她表白,在她还没有嫁人之前。

她还爱我吗?

她还会接受我吗?

情绪稍稍稳定以后,想起今天必须特快把稿子寄出去,于是骑上我的“两轮大奔”直奔嘉定邮局。

尽管三个比赛的结果已远不重要,尽管我和若男的明天不知会是怎样,但无论是比赛还是若男,我想我能做的,也许只能是等待吧。

是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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