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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慧眼识米芾?
□ 薛元明

米芾被评为“千年书家”之首,足以见证不朽价值之所在,如今甚至到了何人手下无米书的地步,其中有对米芾超迈无前创新意识的钦佩,有对其高超技巧的膺服,也有对其性格叛逆的认同。当今学米成风,其中也不免一些盲目跟风、人云亦云,看人家学也跟着学的情况。虽然学者甚众,但真正出类拔萃、自出机杼者更是凤毛麟角,其中有很多原因,功力、才情等相关因素,不一而足。

米友仁效法米芾乃家学渊源,《董史·米友仁》认为“尝考米西清之书,多作斜弩之笔,甚至一字皆成横攲之势,此效父体而用力太过耳!”后世评价普遍不高。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米芾书迹本身存在一些为人诟病的“病笔”,如果刻意将这些不足夸大,就反成习气,米友仁作书习惯用羊毫,字形更显得软弱;二是因为他是老米后人,总是被不自觉地和米芾相比较,自然相形见拙。如果米友仁不生在米家,自会有另一番评价。米友仁学米芾确实未能实现像王献之对王羲之,欧阳通对欧阳询一样的突破创新。

南宋吴踞毕生以米芾为范本。创作上以保守姿态出现,一生不越雷池,难以颉颃。董其昌评论吴踞”书似米元章,而俊俏过之。”吴踞作书起笔很多露锋尖锐,折笔多呈锐角,笔势则是直抵左竖之脚,结字变化少,本是长形结构的字反倒处理成近正方,综合来看,在继承米芾书风方面,却是入其堂奥最深的一位。

元明两代罕见涉猎米芾者,主要原因在于苏轼、米芾和黄庭坚所倡导的 “尚意”书风,后世学者不是技巧不过关,就是才情难以比肩,创作世态衰下,强作姿态。米芾以批判唐法的姿态出现,后世书人没有设身处地理解,从而造成狂荡无法。针对这样的状况,赵松雪振臂一呼,倡导回归晋韵唐法,米芾遭到闲置,一直到明代,学米者才多起来。董其昌学米,风格上仍然维系了二王、米芾手札一路面目,极力打造“淡意”的审美追求,米芾的奇崛擒纵、风樯阵马变成平淡雍和、清雅纯正。董其昌对于米芾的理解可以从他的《蜀素帖》题跋中来理解,除二王、米芾之外,最主要是吸收杨风子《韭花帖》章法布局形式,有默契之情。尽管赵董文成为后世“馆阁”书风渊薮,但在三者之间来衡量,董书格调要高于赵文二位,较功力则未必,就书卷气而言则略胜。综合来看,董其昌是学米而自出己意的先行者。

真正学米而自出机杼者,首推王铎。王铎一生吃着二王的法帖,“书不宗晋,终入野道”。但笔者认为,如果没有颜真卿与米芾,则王铎在书法史中不会有今日的地位。王铎在学习二王的基础上,将尺幅手札变成丈二巨制,书风中既有颜真卿的厚重沉雄,不仅仅是娟秀飘逸,同时将米芾的振迅天真和八面出锋发挥到极点,游刃有余、先声夺人、借古开今。王铎之所以成功,一是除一般所论及的功力与才情之外,就是对二王的回归,米芾本身胎息二王;二是把握时代潮流,在书法创作形式方面变革;三是对米芾书风的辨正理解,学米而不囿于米,着意黄庭坚,在草书领域同样有超人的成就。王铎作为学米书的佼佼者,风格更加雄强奔放,在形式上拓宽。董其昌虽有一家面目,却仍在帖学体系中转悠,突破小。

民国书坛郭沫若是学米而自出新意的代表性书家。郭沫若书风中最能体现米味的是运笔中的“刷”意。米芾用笔八面出锋、纵横无碍,无垂不缩、无往不收,在这一点上,郭沫若确有会意之处。但不同的是,郭沫若有浸淫甲骨青铜的百日之功,有很强的金石气,风格厚重沉雄,结字处理有篆隶之实,而不是娟秀空灵,笔画少侧锋翻飞的形态,显得含蓄深沉一些。

当代书坛学米,私淑者甚众,各有所据,代表性书家有曹宝麟、徐本一、伦杰贤、黄 、陈振濂、孙晓云和米闹等人。

曹宝麟大半生以米书为范,用笔和结字又分别吸收了黄山谷和苏东坡的某些长处。很大程度上以守成的姿态出现,创作理念体现在他的一些常用闲章中,如“抱瓮”、“专精一体”等,最得力于《蜀素帖》,功力精深,笔法严谨,但每每欣赏,总觉得少了一份天真活泼,时常令人变得紧张,米芾振迅天真变成应规入距,很多创作就如同抄书一样。
徐本一书更有碑之意趣,创作中时有颜真卿《祭侄稿》笔意,结字疏密更夸张一些,增添很多草法,显得老辣。原因在于如今使用的纸笔与米芾时期大有不同。米芾虽用渴笔,但多为竹纸,不滞笔,可以恰到好处地表现米芾“风樯阵马、痛快淋漓”的书风。如今生宣羊毫居多,就很难再现米芾书作形态,要依据事实客观分析。综合来看,徐本一书多些沉郁而少些潇散。

伦杰贤行书,笔者尤其喜爱手札一路,其间更有二王潜移默化的影响。米芾虽出二王,但宋意与晋韵相比,已多技巧,因而宋意反对唐法而追慕晋韵,仍然立足于技法,不像二王书中有很多自然天真的成份,相比较而言,二王是自然美,米芾则是人工雕琢复归自然之美。伦杰贤书风受二王影响更多些,比米芾清秀些。

黄惇虽学米,但在结字、笔法上几乎看不到米芾的影子,笔法粗糙,与他极力提倡得笔法要求很不相符,大幅作品吸收黄道周的连笔方法,但对运笔节奏不太重视,常常一带而过,缺少细腻的微调动作,显得粗率油气。

陈振濂书作其间更有蒲华风流倜傥的一面,多用外拓,挥洒才情,显得生机勃勃,但某些线条显得有些漂浮。

孙晓云是具有代表性的女书家,创作基本上维持手札一路的蝇头小行草为主,娟秀流利,清新可人,而每观作大字,则难有得心应手之感,某些笔画显得浮燥僵硬,不像小行草一样飘逸动人。

米闹楷书多为造像墓志等北碑结体,在行书创作中加以吸收应用,笔法灵动,得米芾之迅疾天真,而时有温润之色,结字疏密程度更夸张一些。

当今学米者远不止这些,能脱颖而出的少之又少,另开蹊径者更是罕见。笔法弱化是一个突出问题,最大的不足就是缺少米芾万幅不同的潇洒风致。米芾一生求变尚变,《苕溪》、《蜀素》相隔数月,已然不同,更不用说他的一些手札,晚年《虹县诗选》已臻化境,一生始终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方向,寻根就底,可以从米芾的学书经历中找到答案,关键他有“老厌奴书不玩鹅”的心态,有“一洗二王恶札!”的批判意识,有“不知以何为祖”而“集古成新”、广采博取的学书经历,故能独有千古。王铎有同样的学书经历,同样高迈无前,不囿前贤、这当是最好的回答。

在书法艺术追求的道路上,创新是一件艰难的事,绝不是一般人所自认为的那样,仅在口头上说说而已,何况像米芾这样令后人高山仰止的大师!在书法学习过程中,所选择的碑帖不一定要如何与众不同,关键在于心有所悟,便可以自出机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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